马九器

“发现中国第一个‘全裸’的政府，比广州的财政预算公开还彻底，公款接待都公开了！”日前，一篇披露四川巴中市巴州区白庙乡政府财政公开的帖子在论坛热传。打开四川省巴中市白庙乡政府网站，发现公款接待、公车消费，甚至开会购买的信纸1本1.5元等都在公开之列。（昨日《华商报》）

迄今为止，这是国内所公开的细化程度最高的一级政府财政支出！这显然比广州市去年公开的财政支出大大前行了一步，因为财政支出项目终于细化到了“角”这个单位，民众第一次从1.5元的财务公开中，看到公权力对纳税人的尊重。

或许是因为财务“全裸”得空前彻底，或许是在“三公”消费上坦率得无与伦比，见惯了对政府财务支出藏藏掖掖的网民，情不自禁地集体鼓掌，舆论的一片赞誉声宣布：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乡政府，一步踏入了史册。

什么叫创造条件让人民批评政府？把公款接待、公车消费向人民坦白，把一两元钱的去向向人民交待，这就叫创造条件让人民批评政府。

白庙乡政府创造的条件还不止于此。当地还在今年初开创了“财政预算公众参与编制”模式，让各界人士代表参与到预算编制中，听取他们所代表的民意，根据民意需要决定预算。民主参与式预算改革，这又是一项重大的制度创新。

一项新生的改革，尤其是当它还代表着时代的发展趋势、代表着民众的期望时，人民的鼓与呼，天经地义。

同时，人民也必须对改革和进步“贪心不足”，在舆论的赞誉外，辅以理性的棒击，赞的是它的进步，击的是它的不足。

白庙乡政府的财务公开，虽然创造了中国财务公开的“吉尼斯纪录”，但它仍然有致命的硬伤———在改革框架内，人大“失踪”，即使公开后出现问题，又有谁能够监督追责？

按照宪法规定，在所有监督政府的力量中，人大是政府强有力的监督者，也是最便捷最有效的监督者。但在白庙乡政府的财务公开改革中，从目前公布的信息和学者的调研中可以发现，它靠的是自上而下的推动，与其说是民主政治创新，不如说是人治改革，前者着眼于在国家制度框架内，充分发挥人大的监督权力，用权力来监督权力，后者着眼于政府的自省，自导自演，自我革新。

常识不止一次告诉人们，一个组织自我革新之路的最大瓶颈在于缺乏源源不断的动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负面反馈的积累，其很可能在主导者离去等偶然因素下，丧失改革的持续性。所以，任何改革，除了自我革新的高觉悟外，必须有强有力的外力介入，用源源不断的外力提供改革的动力，强行推进改革持续进行。

试想，如果“全裸政府”的那些“问题支出”虽然常年累月地公开着，可人民除了发发牢骚却没有有效的追责和监督渠道，特别是人大继续在财务公开后的“问题支出”上“失踪”，那样的公开，即使细化到“某年某月某日某官员公款吃喝了×元×角×分”，又如何遏制公权力的越位和错位呢？

类似于白庙乡政府的基层革新，比如财产公开、基层民主，近些年层出不穷，但常常盘桓于狭小的范围，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更多是政府自省下的自我革新，“失踪”的人大难以为其提供现实的强大动力，因此改革情形各异，难以复制。人民的“贪心不足”决不是为改革者泼凉水，而是一起为改革出谋划策，敦促改革获得可持续发展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