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挂在重庆市开县政风行风投票评议网上的一个公式：满意率=（非常满意×100%+满意×90%+基本满意×70%+不满意×50%）÷得票总数×100%。网友认为这个公式暗藏玄机，假设100名群众给受评的部门、公用企业单位投票，非常满意、满意、基本满意都是0票，不满意得票100票，按照这个公式计算，满意率=(0×100%+0×90%+0×70%+100×50%)÷100×100%，结果群众满意率为50%。

　　简单分析不难发现，这个公式的奥秘在于，设置选项中涉及“满意”的有三项，涉及“不满意”的仅有一项，“满意”在数量上占了优势，而且越是倾向于“满意”的选项，所占权重越高，惟一的“不满意”选项，却不由分说被打了对折。这样计算下来，群众的“满意”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群众的“不满意”却受到了最严重的忽略——即便群众全票投向“不满意”，人家也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调查结果保底，也可以大言不惭地宣布群众满意率为50%，操纵民意做到这个份儿上，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由重庆开县的政风行风评议公式，人们会联想到前段时间媒体披露的另两起类似事件。先是吉林省永吉县人民政府网站进行一项关于“满意度”的民意调查，只设置了“满意”和“非常满意”两个选项。接着是福建省莆田市政府网进行“2010年莆田市政风行风网上满意度测评”，规定“不满意票数不能高于50%”。现在又有重庆开县推出的“最牛满意率计算公式”，它决定了无论群众怎样投票，无论群众有多么不满意，群众的满意率都绝不会低于50%，与永吉县的“没有不满意，只有最满意”和莆田市的“不满意票数不能高于50%”，在内在逻辑上不谋而同。可见，这类操纵民意的做法远非个别现象。

　　面对舆论的非议，永吉县的解释是“网站遭受黑客攻击所致”。此说看似言之成理，其实却是一个“万金油借口”，几乎政府网站上出现的所有问题，都可以用这个借口抵挡搪塞。莆田市则辩称，限定不满意票数比例是为了防止“刷票”，因为“有时候某一天，某些部门满意票数直线攀升，而另外一些部门不满意票数也直线走高，票数可以从一天内几百一下变成上万”。按照这个说法，为防止有人刷不满意票数，所以规定“不满意票数不能高于50%”，但为何没有规定“满意票数不能高于50%”呢？难道刷满意票就不需要防止吗？开县有关方面更是毫不含糊，被媒体曝光后，只是把“最牛公式”改成“测评得分=(非常满意×1+满意×0.9+基本满意×0.7+不满意×0.5)÷得票总数×100”就了事，换汤不换药，你能奈他何？

　　回过头来看，一些地方在政风行风评议、公开征求意见等活动中操纵民意，其技术水平先后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我的调查我做主”，通过对评议、调查活动的全程掌控，限制公众参与的范围、渠道和参与程度，最终发布的一个大而化之的评议、调查结果，满意率、支持率总是在90%以上。虽然主持其事者操纵民意的嫌疑十分明显，外人却难以掌握确凿的证据，只能从总体上对这类评议、调查活动持怀疑态度。在第二个阶段，主持其事者把重点放在做“群众工作”上，通过明里暗里的各种施压或利诱手段，促使群众在评议中打出高分，在调查问卷上填写“非常满意”。这方面的一个典型案例是，2009年江苏启东、通州等几个县市进行小康达标民意调查，当地政府采取行政命令辅之以物质奖励的手段，要求群众必须按照统一发放的标准答案回答问题，事件曝光后舆论一片哗然。

　　像开县推出“最牛满意率计算公式”那样，一些地方在评议、调查活动的程序设置上动心思、做手脚，希望通过特殊的程序安排，自动生成对政府部门有利的结果，这是他们操纵民意的第三个阶段。在这个阶段，有关方面操纵民意的手段更加隐蔽而巧妙，更容易给人造成“通过程序正义实现了实体正义”的错觉。

　　任何操纵民意的做法，都是对民意的违背与嘲弄。公众迫切需要睁大眼睛，消除错觉，对不断升级换代的操纵民意手段报以高度的警惕，并积极探索从体制、机制上扩大民意有序参与政治、以公民权利制约政府权力的改革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