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尹卓

　　身份：全国政协委员、海军少将、海军信息化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

　　今年2月22日以来，中国启动利比亚撤侨护侨行动，在短短一周时间，完成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政府最大规模的有组织撤离海外中国公民行动。中国军队力量介入是否会成为未来保护海外侨民的新模式？

　　南方都市报记者昨日对话全国政协委员、海军少将、海军信息化专家咨询委员会主任尹卓。尹卓告诉南都记者，今年两会他刚提交了一份提案，建议应把护侨、撤侨、保护海外华侨华人机构的利益正式列入军队的使命任务中，而不仅仅是一项应急任务。

　　对于外界颇为关注的索马里海域分区护航、歼20，他也一一回应，尹卓认为歼20不可能越洋跨海，仅为国土防御。

　　撤侨护侨应列入军队使命任务

　　南都：这次利比亚撤侨护侨行动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最大规模的有组织撤离海外中国公民行动，你怎么评价？舆论普遍认为这次行动高效，其成功经验在哪里？

　　尹卓：之所以这次行动比较成功，关键是我们有一套完备的应急机制。从1998年抗洪抢险开始，到汶川大地震、舟曲泥石流等一系列大的自然灾害，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已形成一套应急机制。这次利比亚撤侨命令一下，所有能动用的资源都被调动起来，民航飞机、交通部货轮、大型渔轮都被征用，还有驻外机构如驻埃及大使馆、驻突尼斯大使馆也马上动员了几百辆大巴去运送。这个速度是相当快的。

　　南都：此前中国政府多以民航包机形式来参与撤侨行动，军队力量的介入是否意味着以后类似的行动中国都会采取这种模式？

　　尹卓：这次其实还是以民航和民用商船力量为主，虽然出动了空军，其飞行设备也仅为运输机，海军战舰也只是护航而并未参与运输任务。军事介入的优势在于速度快，在危机形势下不需要去牺牲民航机组、外交人员甚至民用船只的安全，你总不能让空姐去冒这种风险吧。

　　至于未来是否这种模式，那不知道，但我认为方向应该是这样的。这次全国两会我也提了一个提案，建议要把撤侨、护侨列入军队的使命任务当中，不能总是当成一个应急事态来处理。

　　南都：如何理解你说的“使命任务”？

　　尹卓：就是要变成常态化的任务，要建立常态化的机制，即把我们保护海外华侨、华人的权益，特别是生命财产的安全，我们驻外人员、我们中资机构人员的生命财产安全，作为我们重要的使命任务，列入政治任务。

　　事实上，军队参与海外撤侨一直是国际通行做法。保护生命财产安全，本来就是各个国家军队的正常使命。美国自不用说了，像我们的周边国家印尼、马来西亚、新加坡，都是把保护侨民当成军队的一个重要使命。这其实也是真正彻底贯彻“以人为本”的治国治军理念，

　　南都：具体应该有哪些转变？

　　尹卓：在部队装备建设、体制编制调整，今后方方面面人员的培养上都要有转变。到外面执勤，至少外语要好，特殊作战的能力要有，信息化的要求也会很高。假设我们有大型量军舰，我们到哪儿撤侨都要比邮轮撤侨可靠，后者毕竟是非武装船，在那儿还要有护卫舰保护它的安全。

　　索马里分区护航尚无时间表

　　南都：索马里护航分区管理，你觉得可能性有多大？

　　尹卓：索马里海域现在有20多个国家部队在护航，为了提高护航效率，避免单独作战，我们国家建议实行“分区护航”。此前我们主持了研讨会，在国外也召开了协调会，但到目前为止很多问题没有完全解决，所以尚无时间表。

　　我们划定护航区域，就在这个区域里护航。但涉及到和其他国家的沟通问题，大家的外交政策和军事政策都不一样。比如，美国的军事力量使用，它有它的交战原则，什么时候动武、什么时候开枪。我们的原则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反海盗，我们是护航。他有可能对岸上的目标实施打击，这是他的惯例。但我们没有这个任务。在这种情况下，几个国家要完全取得一致，可能性比较小。

　　从大方面来说，分区护航大家都会节约兵力，各管一个区域，覆盖的范围就很大，但首先要做到的是：采取共同的交战原则，比如说不同的地方碰到海盗，大家要一样负责，对人质的安全负责任。

　　南都：民生这条航线是非常重要的，中国海军护航航线成了常态化，能不能透露一下护航航线的费用究竟是多少？

　　尹卓：费用应该说比我们一般的训练费用要高一些。一方面是因为我们的舰艇都是高价作战舰艇，折旧费会比专用巡逻舰贵，所以我个人提倡建立一种通用型的巡逻舰，携带的武器很少，适航性比较好，建设标准按照半军标方式，这样成本就会低下来，但现在我们还没有这样的舰艇，费用比较高。

　　另一方面是后勤保障费用。比如军用燃油都要从国内采购过去，成本自然高了，还有新鲜蔬菜、水果、肉类需要在当地补给，在阿拉伯国家购买成本要高很多。

　　6011亿就是我们实际用的军费

　　南都：国外一直说中国军费透明度不高，只有军费预算这一块，他们说军费预算之外应该还有一些的，你怎么评价这种说法？

　　尹卓：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的国防是绝对透明的，军费透明、军事透明都是相对的概念。我们现在的国防预算，目前为止今年是6011亿人民币，军费只占G D P的1.5%。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讲，这就是我们实际使用的军费。

　　各国军费开支项目其实是不一样的。我们国家的军费中，军事航天、预备役建设，还有十几万的退役干部、离休干部的养老费用都在里面。

　　反观美国，他们的核武器迄今为止花了十几亿美元，最多时有几万枚，现在还有近万枚核弹头在役，但这些都列入能源部开支，并未列入军费，不在国防部开支范围内。还有所有军事航天项目，他们大部分是列入N A SA范围内，比如今年N A SA开支大概有三四百亿美元，也未列入军费。另外，美国各个州的国民警卫队，在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都是参战的，但他们的费用是由各个州和中央政府来出，不是在国防费里面出。此外，他们退役的军官、士兵伤残和死亡的抚恤金都是由社会来承担，但我们现在就做不到，全是算入军费。

　　我们并没有谴责美国军费不透明，因为美国有他自己的情况，但我们也不需要他们来挑我们的刺。各国有各国的情况，所有透明度是相对的。

　　中国应该建造自己的航母

　　 南都：外界一直关注中国航母的建设，能否透露下进展情况？

　　尹卓：中国发展航母我不能说，我只能说我赞成发展航母，而且中国应该建造自己的航母。另外我要说的是，中国海军不管是否发展航母，都是一支防御性的军队。虽然中国海军发展正逐步由近岸走向近海，但是中国最关注的还是近海，不是进攻性部署。

　　现在有的国家天天在我国家门口转，从山东半岛一直到海南岛，每年飞行几百次。按联合国海洋法的规定，在我们专属禁区应该得到我们允许，但他们从来不向我们申报，谁威胁谁，这个看得很清楚了。

　　隐身飞机歼20不可能越洋跨海

　　南都：现在网上流传的新型飞机歼-20，你怎么看？

　　尹卓：歼-20作战半径达到1000公里，也就是在我们近岸附近活动，它不可能越洋跨海，这完全是防御性部署。其实，美国的F-22战机远离本土，部署到夏威夷、关岛、冲绳，往亚太方向，而且在朝鲜半岛发生危机的时候，美国飞机多次参加大规模演习，就在别国临近海域飞行。谁是进攻性的部署，谁是防御性的部署，一清二楚。

　　南都：现在有这样一个观点，新一代歼20隐形战斗机出现后违背了中国积极防御的国防政策，你怎么看？

　　尹卓：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歼20是一种岸基飞机，主要是为夺取制空权的制空机，所谓夺取制空权主要是为防御他国侵犯我国领土、领空。歼20从技术上是一种隐身飞机，它并未改变战争的性质，它如何用则是使用本身的问题。

　　我们不像美国那样会把F22部署到冲绳、阿拉斯加，那是一种进攻性、威慑性部署。我们是在自己国土上保护领空，作战范围也就是在1000多公里之内，大家能清楚区分谁是进攻型，谁是防御型。歼20的研制不会对任何国家构成军事威胁。

　　关于军费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讲，这(6011亿人民币)就是我们实际使用的军费。

　　我们国家的军费中，军事航天、预备役建设，还有十几万的退役干部、离休干部的养老费用都在里面。

　　反观美国，他们的核武器迄今花了十几亿美元，但这些都列入能源部开支，并未列入军费。还有所有军事航天项目，他们大部分是列入NASA范围内，也未列入军费。另外，美国各州国民警卫队在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都是参战的，但他们的费用是由各个州和中央政府来出，不是在国防费里面出。此外，他们退役的军官、士兵伤残和死亡的抚恤金都是由社会来承担，但我们现在就做不到，全是算入军费。

　　———海军少将尹卓

　　南都特派记者 刘黎霞 发自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