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银行征信局局长戴根有

　　 11月13日，全国地方金融第九次论坛在京继续召开，本次论坛论坛将围绕“金融科技创新与地方金融发展”的主题进行讨论。搜狐财经为本次论坛进行独家网络直播。以下是论坛嘉宾中国人民银行征信局局长戴根有的精彩发言。

　　戴根有：利用这个机会给大家报告一下关于中国信用体系建设的情况，以及发展趋势。信用体系建设是现在的一个比较热门的话题，但是一百个人讲信用体系建设这个词，一百个人理解恐怕都有差异，而且这个差异是非常大的。 这个问题是在中国人信用这个词的理解是极其广义的。信用这个词，我们在学经济学的时候，金融学辞典，看过去的经济学辞典，包括中国、外国的经济学辞典，对信用这个词的概括都是非常确定的。它讲的以偿还为条件的价格运动的特殊形式。讲的是借了钱还了钱就是有信用，不能还就是没有信用。讲的是一种债务债权关系，是等不能按期偿还债务。但是当信用体系这个词一下说开了以后，所有的充分人都根据自己对信用的理解，去对这个信用体系，往这个词里装内容。另外我们汉语的信用不仅仅讲能不能按时还钱，而是诚信，能不能实现承诺。包括古典的书上说人无信不立等等一大堆，他讲的是那个，在更大的范围内讲的是道德，是一个道德概念。所以，现在实际上在讲信用的时候，有三个概念现在在媒体，还是党中央国务院的文件，还是领导的讲话，还是平时大家工作中的语言，有三个概念混为一用，一个是诚信体系建设，一个是信用体系建设，还有一个叫征信体系建设。

　　我们认为社会信用体系建设，社会信用体系这个词，虽然大家有不同理解，大家不同理解我们也不好说你这个理解是对的，你的那个理解是错的。我们把它概括为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实际上包括道德方面的建设，它跟诚信体系建设是同义的，狭义信用体系建设，指的就是征信体系建设。什么叫征信？征信就是有那么一些专门的人员和机构，专门从事企业和个人信用信息的搜集，然后把它制成企业和个人信用状况的报告，这叫信用咨询，提供大家查询。信用调查、信用咨询、信用评价对企业和个人的一种行为，它的状态进行评价。评价有两种方式，一个在大企业，信用评级，你三个A还是一个A。再一个对中小企业和个人不好进行信用评级，只能信用评分，因为信用评分的时候，这个分概括范围很多。比如美国一般信用评分从300分到800分，中间五百个档次，如果信用评级就没有那么多档次好说。然后在信用调查，信用信息的采集，信用咨询，信用报告的提供，信用评价信用评级的评分，在这个基础之上，它的延伸业务是信用管理。有的大的企业或者中小企业，它的货赊出去了，货款回不来。要把货款取回来，一些征信体系比较发达的国家，就自动的有一部分人非常专业化的做一件事，我把你催收货款，我帮你管理应收款，也就是信用管理的概念。

　　我们这个征信管理局2003年11月13号正式挂牌成立，这是国务院给人民银行新增的，管理征信业，推动社会信用体系建设。我们所工作的范围就是征信体系建设。征信体系建设对信用体系建设，跟诚信体系建设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征信体系建设是整个社会信用体系建设的基础，是它的核心，同时也是它的主体。信用体系建设跟诚信建设又有什么关系呢？信用体系建设又是诚信建设的基础，是它的主体，也是它的核心。整个社会要形成一种诚信，说话算话这样一种普遍的风气，这种不是自动形成的。到香港去，不敢随地吐痰，不敢随便丢烟头，因为罚的厉害，大家不知道看了电视没有，我们内地的汽油价格跟香港的汽油价格要差2/3，这边一块钱，那边三块钱。法律规定，你车子从内地进到香港，油箱里的油只能保持多少，不能装满。有的货车司机就给装满了，然后就抽查，查到了以后，我上次看电视，罚的都怕人，罚了七八十万港元，如果这个人没有什么钱，差不多就破产了。通过这种重罚，大家就遵守。所以征信体系建设它要做的，它所起的基础作用就是这个作用。

　　征信体系建设、征信这个行业，在西方国家现在是整个市场经济运行的一个基础。特别是他们的商业银行，他们的金融市场，是片刻不能够离开征信体系为它提供服务的。征信体系所做的信用调查、信用咨询、信用评价，实际上是商业银行，实际上是金融市场代前调查的一种专业化的分工，本来商业银行给贷款对象进行调查，然后做出评价，认为这个企业或者个人有没有还款能力，如果有还款能力我就贷给他，有多大的还款能力就带多少的额度。自己做这个调查成本很高，而且需要很长时间，当一个专门的中介机构，专门做这个事的时候，它天天就干这个事，它就研究构成了一种数据的搜集体系，跟各方建立联系。你商业银行金融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企业需要什么样的数据，就搜集什么样的数据，建立庞大的计算机系统，把它存储起来，通过这个计算机系统给它分销出去。按照哪些企业、哪些银行需要查某一个企业的情况，企业与企业之间做生意，需要了解对方企业情况，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到这个征信机构一查就很清楚。所以在西方国家他们对个人的贷款，你像在美国对个人贷款，差不多也就是你来了，当场就给你办了。有的你没有来，我主动给你送上门。为什么？发现你这个人很有信用，信用级别很高，你是我很好的客户，我当然要向你营销了。你像住房，听有些商业银行同志说，发放一笔住房汽车贷款，审查周期三个星期，他们只要两三天就能解决问题，而且有了这个遍布全国的征信体系以后，可以信赖的征信体系数据是真实的，数据质量是高的，商业银行发放贷款的时候，完全通过地域的概念，某一个人只要认定身份，不管在全国的哪个地方都可以照样放款给它。有这样一个覆盖全国的征信体系跟踪它，随时给他的信用等级评分，当他的信用等级下降以后，你这边要对它进行贷后管理，你发现他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就要马上去催收。所以说征信体系作用非常大，对于这一点党中央国务院最近这些年来，对这项工作非常重视。看党中央国务院的文件，最早出现信用体系这个概念的，最早是99年。当时要建立个人信用体系。

　　97年立项，98年开始做企业信贷登记系统，到2002年联网，后来到99年的时候，人民银行给国务院写了报告，要建信用体系。我所查的文件国务院领导的批示是最早的。企业和个人征信体系，社会信用制度这个概念是2002年初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提出来的。然后再到十六大，写到十六大报告，然后十六届三中全会专门写了第26条，专门写了关于社会信用体系建设，一直到这次五中全会。去年一年国务院领导给人民银行的批示涉及加强企业和个人征信体系建设的，差不多有十次之多。我93年到97年在中财办工作过五年时间，看的文件比较多了，给我的印象是国务院领导就某一件具体工作连续批那么多次，那是极其少见的。可见这项工作是特别重要的一件事。也是非常迫切的一件事。因为这件事，现在差不多已经构成了我们金融改革发展稳定的一个关键环节。你像金融的发展，现在领导同志始终都在说，让直接融资比重上升，间接融资比重下降。直接融资比重上升，除了股票以外，更主要的是债券类，债券市场这几年我们发展很快，快在国债。真正的企业债，以及市政债，以及地方政府债实际发展很慢的。今年在人民银行短期融资当中，企业债稍微发展快一些，但是远远不够。按照我的想法，大部分银行贷款，由过去几年一万两三千亿，发展到现在一年两万五六千亿的时候，企业余额，企业债市场余额，我讲的是余额，一年余额增加五千亿不算多。但是现在就这样，我们有的企业债才几百亿，一年的发行也才几百亿。显然是不够的。企业债市场为什么发展不够。除了人们脑子里传统观念束缚了自己以外，体制上捆的很紧，一个很重要的现实条件是什么呢？就是信用普及。因为一个好的企业债券市场，它不是由政府来批的，而是由市场直接认定的。哪个企业要发债，由信用评级机构给进行评级，这种信用评级是非常独立的，反映企业真实信用状况，然后到市场上，市场根据这个评级来定价。所以在美国，你像这些债券市场发展比较高的国家，国债的价格利率相对比较平稳，30年的国债也就4％左右，但是企业债有的可以达到20％。为什么？因为这些企业银行不给它贷款，自己认为我有一个非常好的项目，迫切需要融资，这样走市场去融资，但是这个企业在市场名声不大，所以就要用相对高一点的价格向市场进行筹资发展。一般来说大家称这个市场为垃圾市场，其实相当一部分企业经营成功，20％的债券利息是能够付的，没有问题的。所以评级市场是一个很关键的基础。

　　说它是金融稳定的基础，我们可以看得更加清楚，实际这几年，就是企业的征信系统，已经成为商业银行防范贷款风险的一个很重要的工具了。现在商业银行基本上发放企业贷款的时候，离不开这个。我们抽样调查的结果，通过商业银行通过查这个系统防范可能风险的贷款占整个贷款总额的3％，3％就是很大的成绩了。3％就是相当大的成绩了。你可以算，25000亿贷款增加额3％，数量是相当大的。当然现在我们这个信贷登记系统也有它的问题，它的问题在哪里呢？它的问题就是当初做数据库的时候，当时商业银行的信息集中程度是远远不够的。它的数据都在基层。而当时的网络条件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所以，当时在做数据库的时候，是首先从地市开始做的，在地市这一级把商业银行数给集中起来，然后再把地市的数备份到省里，再把各省的数据再备份到省行，形成三级数据库，这个特点就是也覆盖全国了，但是缺点也非常明显。它的缺点在哪里呢？地市查地市的没有问题，只要他们自己管得好，查得很快，跨地市查询就比较困难了，因为各省网络情况不一样，全国数据的检索就更困难，同时数据的备份，由于操作当中环节过多，有时候备份不及时，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数据越往上，有一些数据就遗漏了。其实这个主要是防范更严重的是集团企业，关联企业的风险防范。现在我们正在做的一件事就是对这个系统升级，目标是今年下个月15号实现主要商业银行的初步联网，同时在四个省市天津、上海、浙江、福建四个省市实现查询。你们如果来自这四个省市的城市商业银行应该能够同步进入这个系统，这个系统一升级，就是全国建立一个总库，通过这一个总库，向这个总库报数，按照企业的组织机构代码，把这个数据进行规定。然后再建一个查询库。这个和你们各家网络和分支机构相联，这样迅速遍布全国，这样哪个企犯事了，全国都知道了。用老百姓的白话说，不管在哪里借钱，只要不还，全国都知道了。

　　个人征信系统，99年人民银行批准在上海试点，经过2000年一年试点，当时人民银行向国务院写报告，要建立一个全国的系统，但是由于当时在征信体系或者讲信用体系研究方面已经出现了一些分歧，所以这件事已经耽搁了没有决策下来。2002年、2003年这两年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到2003年底征信管理局成立，我们上来以后，我们想冒多大的风险干这个事。为什么说这个话呢？因为这个话不能再拖了，为什么说冒了风险，按照正常程序，做这么大的计算机系统，首先写业务需求，在广泛征求商业银行意见的基础上，写业务需求。业务需求写完以后，经过专家论证，业务需求获得批准，然后凭借这个业务需求进行计算机软件的招标和系统集成的招标。招标以后，这个计算机谁中标了，进行业务需求分析，写出它的总体技术方案，经过专家论证，认为可以了，再做实施方案，再经过专家论证。去年我们为了赶时间，我说如果这样搞，两年也做不出来，我们超常规发展，因为业务需求，过去两年已经打下很好的底子，去年我们几乎超常规发展，总体设计和写软件同时进行。最后搞成功了，到去年底的时候，去年12月15号实现了七个城市查询。到今年8月30号实现国内所有中资银行的联网，包括城市商业银行。现在没有联网的是哪些机构呢？农村信用社，农村信用社目前只有少数几家联网，城市信用社，这个现在不多了，外资银行、汽车金融服务公司这些还没有联进来。现在个人系统基本上已经把商业银行到目前为止，基本上把商业银行发放的个人消费贷款，住房贷款、汽车贷款、购房贷款、信用卡透支这些都搜集进来，已经达到99％了，现在个人与银行打交道所形成的债权债务关系，如果借了钱赖帐的话，能够做到不管在哪赖帐的，全国都知道，另外那个库通过各商业银行总行联网，相连接，商业银行总行他们自己跟所有分支机构相连接，一下子迅速铺开来，覆盖全国。上次内蒙的同志跟我说一个例子，浙江有一个义务商人去内蒙做生意，在那有门面，办抵押贷款，人家一看这个系统，发现这个人在义务借了钱没有还，赖帐了，到期没有还，所以就告诉他，你在义务借了钱还没有还。那人傻眼了，我在义务的事你怎么知道了，这就是系统作用。现在我们基本上是商业银行把数据报到商业银行来，你不隐瞒，你哪怕在黑龙江黑河借了一笔钱赖帐不还，你到了海南岛某一个偏僻的县里找商业银行借钱，人家从系统一调一看，两地拿的身份证是真的，一看清清楚楚。

　　系统的建设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了，但是现在也遇到一些困难问题了。问题在哪里呢？尽管现在个人贷款已经达到99％，企业贷款差不多都收了，但是覆盖面仍然有限，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等于从商业银行体系借到钱的还是少数，我们现在统计下来，它的覆盖面，就是3500万人，也就是说全国到目前为止只有3500万人在银行借钱，那么3500万人之外的，大量的人第一次来查不到资料，这样的话，让商业银行在扩大贷款面的时候，就遇到一个困难。企业同样也是这个问题，企业我们现在把所有企业贷款集中起来才400多万企业，其实现在有一个数，有一个数是说我们现在全国企业数有两千多万个，工商跟质检跟我们的数是1400来万，不管是两千多万还是1400万企业，与我们400万的企业，显然还是少数的。所以大量中小企业到银行借钱，银行对它过去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我们要做的事，努力扩大两个系统覆盖面，怎么扩大？就是要搜集在银行没有的信息，就是非银行信息。包括它的个人身份，包括他的住址，包括企业的财务报表，包括这些个人在其他方面的情况，房屋登记、汽车登记，例如你欠费的情况，例如你在住房公积金方面的情况等等。商业银行需要把这些东西搜集进来供商业银行参考。商业银行同志告诉我，讲发放贷款的时候，首先商业银行需要什么，这个人从大街上进入营业间来，我对他一无所知，首先要知道这个人姓名、身份证号码，职业，在干什么事，要查询，要不然没有办法贷款。第二件事，现在需要注意的是什么呢？就是地方政府现在信用体系热，现在体系建设现在成为一个热门词，大家都在努力去做，而且有一些舆论把这些事炒的过热。现在信用体系建设也存在某种泡沫。其实这个行业赚钱是很不容易的，没有一定的规模是赚不到钱的。好多人不知道，都进来做，做了以后，其实最后是没有用户，你投资就算砸了。这个是需要加以注意的。

　　所以我们现在提出来，地方信用体系热要用在什么地方呢？要推动你那个地方各部门把政务信息公开，和把你们的信用系统首先做好。例如房屋登记，例如汽车登记，例如交通违章等等，当这些信息都电子化以后，为下一步这些中介公司的成立提供了房屋，从地方政府来讲，不在于你是不是做了一个这样的系统，而是在于你能不能吸收这些专门从事这项业务的中介公司到你这来工作。就像商业银行一样，不在于你地方政府办一个银行，而是大的银行在你这里发布贷款就可以了。

　　现在企业信用管理都有办法了，但是这个办法，现在只有人民银行的规章，这个只能写信息提供，和信息的使用。在这个范围之内，在银行体系这个范围之内，超出这个体系以外就比较困难了，其实现在关于个人信息保护，政务信息公开，以及商务信息等等需要立法监管。个人信息保护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有人告诉我，上次开会的时候，咱们处的一个处长告诉我，希望你们做这个系统，把信息安全要注意，不要宣布。他就说，生孩子以后，半个月在家里歇息，但是家里电话一个接一个，也不敢不接，不接万一是同事来打了，要接了吧，一个一个都是推销婴儿产品，他的个人信息是在哪儿透露出去呢？我有一次到一个酒店去买票，他说我们这个票是人家给我们送来。说恐怕要20分钟，你可以上去转转，我一点思想准备没有就留了，我想十几二十分钟我傻坐也不好，从那以后，我这个手机上关于飞机机票广告多的不得了。这就是严重的对个人信息的侵犯。法制比较严格的这些国家，是规定了，你可以记录人家的个人信息，但是只用于你自己，你不能把它盈利，你一盈利就犯法，一查出来，就把你弄破产。现在这个立法还是不够的，如果个人信息处理保护不够，现在外资机构在中国市场无孔不入，他们惟有可能在大规模的搜集我们公民和企业的基本信息。欧洲就规定，这些数据都不能出境的，我们有好多商业银行不大主意，胸卡业务给人家外包，人家把数据库建在国外，其实这是严重的危害了我们国家的信息安全。信息这个东西不值钱的时候不值钱，值钱的时候值钱的不得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