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批一个项目,需要盖多少公章?全国人大代表、大同煤矿集团董事长张有喜的答案是205个。他说,同忻煤矿在办理审批过程中,需要跑33个政府部门及下属单位,先后要出147个文件,盖205个公章。
减少行政审批项目,简化审批程序,一直是政府职能转变的一个重点。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指出:深化行政审批制度改革,五年中分两轮取消和调整行政审批事项498项,国务院各部门取消和调整的审批项目总数达到2497项,占原有审批项目的69.3%。
简而言之,就是迅速“缩权”。去年10月,国务院发布《关于第六批取消和调整行政审批项目的决定》,《决定》中的表述,概括了减少行政审批的基本原则: “凡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组织能够自主决定,市场竞争机制能够有效调节,行业组织或者中介机构能够自律管理的事项,政府都要退出。凡可以采用事后监管和间接管理方式的事项,一律不设前置审批。”
“一律”一词,让舆论欣喜,认为国务院表态的力度“前所未有”,体现了改革的决心。与今年两会的热点议题大部制改革一样,它们都是深化改革的举措,即改变政府职能,限定权力的边界。
权力过大的弊端显而易见。以各种行政审批项目为例,很多都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过程中产生的“怪胎”。当一个项目,在几十个政府部门、无数的文件和上百个公章间“流转”时,暗箱操作的黑洞和权力寻租的空间有多大,可想而知。
限制权力,就是要管好政府四处乱伸的有形之手,充分发挥社会组织和个人的主动性,通俗的说法就是“小政府大社会”政府不该管也管不好的事,交给市场和社会。
理论的表述很简单,但是,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容易,泾渭分明。不然,也不会曾经一管就死,一放就乱。在“收”与“放”之间,有着宽阔的区域,并非从一个极端轻巧地走到另一个极端。
改革开放三十年,实际是一个逐渐“放权”的过程。市场经济带来了经济的繁荣、社会的活力、个人的自由,与此同时,也产生了贫富差距,效率优先的模式,将一些人抛弃在“改革红利”之外。
从政府管理一切衣食住行生老病死,权力无处不在文化、经济、社会生活尽在掌控之中,到收缩权力,政府从台前退到幕后,改革的成果显而易见。那些大唱“粮票布票油票”赞歌的人,确实有失客观,而改革中出现的一些问题,也都与政府的角色定位、权力的边界相关。
“放”的过程中,政府一度从医疗、教育、住房、社会保障等方面抽身而退,逐渐实施市场化运作,结果表明,它们不能完全由“市场说了算”。市场并非完美无缺,其弊端依旧需要政府有形的手来去除。
审批一个项目需要盖上百个公章,显然是政府在一些领域管得过多;住不起房、看不起病、养不起老,恰恰是政府在另一些领域放任自流,管得太少。两者之间的进退取舍,看似容易,实则艰难。
政府越后退,社会越开放,民众越自主。但是,政府与社会之间并非截然对立,管制与放任也不是水火不容。行政体制改革并不意味着权力彻底退出,而是要准确定位政府的职能角色。
全能政府是一个极端,最小政府也是一个极端,两者之间,政府的角色应该偏向哪一边,权力在哪些领域应该放,哪些领域应该收,在哪一个点上才能达到平衡,既敏感脆弱,又影响巨大。它不是开放与保守的是非判断,也不是放任与管制之间非此即彼的选择,需要足够的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