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数字技术的发展，城市基层治理体制机制改革得以推进，治理效率与效用也得到提升。数字技术对城市基层治理效能的驱动作用并非水到渠成。技术与治理的非均衡性、非协调性发展反而造成城市基层治理问题的复杂化。因此，有必要破除“技术决定论”的思维，分析数字技术和城市基层治理之间的互动关系，探究城市基层治理的技术优势和治理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的可能性路径。
数字技术驱动城市基层治理效能水平提升大致有赋能和赋权两种路径。所谓技术赋能，是治理主体通过数字技术，优化基层治理的体制机制和工作流程，提升治理能力，提高治理效率，深化治理效果。如2020年初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少数街道通过智慧社区平台的底层数据排查属地居民信息等。基层社区的网格化管理也是通过移动互联网、大数据等技术，将基层的矛盾风险在源头上发现，并通过技术监管下的流程化管理机制予以解决。所谓技术赋权，是在城市基层治理的过程中，居民等权利主体能够通过便捷的技术满足自己的公共服务需求，参与基层社区治理，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如，“一网通办”“最多跑一次”等政务平台给居民、企业等组织带来了便利。
在治理实践中，数字技术对城市基层治理效能的驱动效应并非单向线性推进的。一味地强调数字技术赋能赋权功能的“技术决定论”，忽视了城市基层治理中技术与治理实际上是双向互动的关系。由治理主体、治理制度、治理机制、治理流程、治理环境构成的城市基层治理系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数字技术能否得到应用以及技术优势能否发挥。客观现实是，城市基层治理主体的数字素养和治理理念远远滞后于数字技术的发展。城市基层治理者往往并不明白这些数字技术到底是什么，有哪些应用场景。治理制度机制的制度价值、主体关系、制度效用等因素关系到数字技术的应用场景，并为数字技术的应用提供制度性保障。在此意义上，城市基层治理制度机制的内在秉性，影响着数字技术的“善”与“恶”。如，支持网格化管理的研究者认为，网格化管理通过数字技术广集民意，有助于提升社区公共服务水平；而反对者认为，网格化管理是权力主体对权利空间的渗透，增加了居民权利受损的风险。数字社会中，城市基层治理的利益相关者都可以利用数字技术来表达权利、争取权利、参与治理。而城市基层治理中的主体秩序失调、治理机制不畅、利益关系失衡等问题或将呈现更为复杂的态势，数据鸿沟、信息安全、技术伦理等新型风险也随技术革新接踵而至。
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之间是双向互动的，表现为平行、对抗、耦合等多种状态。平行关系是指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在不同领域内平行发展，互不干扰。但数字技术在产业发展中的应用必将影响到各类权力主体的治理方式。如“互联网+”由产业界率先提出，并迅速应用到政务服务领域。对抗关系，表现为数字技术的发展给城市基层治理带来了新的挑战，如突发事件中谣言借助微博微信、短视频平台传播等；也表现为城市基层治理对数字技术的抗拒，如社区居民因害怕泄露个人信息拒绝下载使用智慧社区平台等。只有在耦合状态下，数字技术的技术优势和城市基层治理的制度优势才能融合，转化为城市基层治理的效能。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之间的耦合关系，表现为数字技术推动城市基层治理的理念革新、秩序确立、制度创新、流程优化、效率提升。同时，城市基层治理系统积极吸纳采用数字技术、提升主体数字素养、构建数字技术应用场景和创造优质的数字治理生态，由此形成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互相嵌入影响、共同融合互促的耦合机理。
在数字社会背景下，确立数字技术驱动城市基层治理效能提升的耦合结构，应从主体、制度、过程、生态四个维度展开。主体维度，关键是要建立技术主体和治理主体的对话协作。数字技术开发和推广者会在市场机制调解作用下主动对接城市基层治理主体，而治理主体的技术部门则往往受科层制的影响缺乏技术革新的动力。基层政府、社区两委、社会组织等治理主体及其工作人员在治理重心下沉的压力下有主动应用数字技术的动力，但缺乏必要的数字技术素养和能力。因此，公共部门内部的数字素养培训和数字产业学习观摩就非常有必要。制度维度，就是要建立城市基层数字化治理的行动规划、推进方案、考评指标和规范性的保障。制度维度的技术与治理互嵌耦合，有助于将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之间的冲突保持在合理秩序的范围内，形成矛盾中互相促进的作用。过程维度，是数字技术创新了城市基层治理的工具、方法，而治理的工作机制与流程也借助数字技术予以优化。生态维度，是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处于耦合状态下的城市基层数字化治理生态的系统性构建，重点是数字技术应用场景的不断拓展、基层治理服务人群的不断扩大，核心要素是数字技术硬件的建设、全民数字素养的提升、数字产业发展对基层数字治理的支撑。
总之，在数字技术不断发展的背景下，我们要正视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因发展不同步而形成的冲突对抗，以系统化思维统筹实现数字技术与城市基层治理的互嵌耦合，进而实现城市基层公共服务的优质供给，充分而均衡地实现居民“五位一体”的利益需求，持续提升人民群众的“民生三感”。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数字技术驱动城市基层治理效能的生成机理与提升路径研究”（21CZZ023）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中国特色城镇化研究中心、东吴智库、江苏省新型城镇化与社会治理协同创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