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和数字化转型的推进，一些新型数字技术在公共卫生与医疗健康领域的应用已初见端倪。比如，互联网与大数据、云计算融合推进互联网医院的发展，在疾病预警、病情分析、医疗物资调度等领域大放异彩；人工智能推动疾病诊断、生物制药乃至基因测序等领域不断创新发展；5G与虚拟现实等技术的结合，有助于打破医生提供医疗服务的时空限制……而区块链作为一种具有普适性的底层技术框架，在整合共享医疗大数据、推动智慧医疗服务、搭建分级诊疗体系等方面，具有巨大的应用潜能与发展空间。

分级诊疗体系主要包括基层首诊、双向转诊、急慢分治、上下联动等内容，简而言之就是患者根据病情的轻重缓急和难易程度去往不同层级的医疗机构进行诊疗，而医疗卫生服务均等化的实践也在不断表明加强分级诊疗在基层建设中的重要性。近年来兴起的区块链技术从本质上来看是一种网络化的分布式账本，它允许交易双方参与记账、签订合约、实现结算、转让资产等。这种分布式账本的特点使其能够很好地与分级诊疗体系契合，用来储存、整合、分析医疗数据，保证数据的隐私安全，从而维护分级诊疗的信息系统。在区域医疗联合体系（以下简称“医联体”）的组织管理和医疗资源服务配套过程中，通过区块链技术创新以及同应用场景深入融合，能够破解分级诊疗体系落地实施的痛点难点，改进和完善分级诊疗体系。

破解难点痛点

长期以来，我国医疗服务体系中存在“以医院为中心”“以治疗为中心”以及患者无序就医等结构性问题。将区块链应用到分级诊疗之中，对于破解医疗服务提供和分级诊疗体系中隐私保护、综合监管以及民众就医习惯等难点痛点有着独到之处。

一是有助于患者隐私保护。在分级诊疗推行过程中，不同医疗机构间的信息能否畅通是主要难题，但对患者隐私的保护也是痛点。如何权衡医疗信息公开和保护之间的关系，值得医疗服务者与有关研究者深入思考。区块链的可加密和可信任的特点，则能够很好满足这些要求。一方面，区块链系统可运用先进的算法对医疗数据和患者信息进行加密保护，在促进数据开放共享的同时增强其安全性。此外，这些算法还能够有效解决医联体中医疗数据授权访问获取、信息不透明以及易受外部攻击等问题。另一方面，区块链系统的数据库还具有储存和记账功能，医联体中所有医疗机构都能参与记账、上传医疗大数据，相关信息按时间顺序排列且公开透明，保证数据难以伪造和篡改。因而，医患之间便不再需要信任中介即可获得全面真实的医疗信息，患者与医生、医疗机构之间的信任关系能够得以进一步重塑和提升。

二是有助于加强综合监管。2022年5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十四五”国民健康规划》指出，要“加快建设分级诊疗体系”“深化相关领域联动改革”“健全医疗卫生综合监管制度”。把区块链技术引入分级诊疗的综合监管领域将大有作为，因为区块链可以为医疗信息的监督和共享提供一种有效的方法，实现全网信息自由公证。患者可以通过区块链系统随时随地查看参与就医诊断记录，追溯药品信息和医疗机构信息，并对参与方（如医院或医生）的信用情况进行鉴别，从而使得双方的弱关系变为强连接，有助于患者发挥监督作用，维护公共卫生安全。同时，政府监管机构也可以通过授权进入医联体数据库，对医院与医药企业、患者等医疗服务参与者活动进行“全周期管理”。区块链的分布式账本会记录所有数据变化和诊疗过程，这种特性能够帮助监管者跟踪和检查医患关系，有利于监管机构对分级诊疗业务全流程进行监管。

三是有助于激励患者适应分级诊疗模式，改变传统就医习惯。区块链不仅拥有强大的算法技术支撑，还同一种独特的创新激励机制密切相关。在最初的区块链系统中，参与者可以通过参与创建新的区块链，共同维护系统的延展存续，进而获得虚拟货币作为“报酬”。当前，这种激励机制已在一些网上购物平台以及新媒体平台等商业模式中得以实践和创新，从而激发更多的人参与到维护相应机制的运行之中。这种激励机制和参与思维同样可能应用于分级诊疗中，引导更多的民众主动加入分级诊疗实践。我们或可通过区块链系统的激励机制，促进患者主动选择适配的医疗资源并参与记账以获得奖励，从而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就医习惯。

助推体系建设

将区块链等新技术作为动力机制有效嵌入分级诊疗体系当中，能够为分级诊疗的疾病筛查预警、治疗决策和管理以及转诊流程优化等方面赋能，进而构建起更为完善的分级诊疗体系。

一是增强疾病预警能力。分级诊疗主要是引导患者科学合理选择医疗机构进行治疗，在这一体系中，患者病历信息的共享和疾病的预防就显得尤为重要。如果在医联体内构建一个区块链系统，医疗数据在共同体内部公开、授权获取，不同医院的医生就能快速获取相关信息，减少不必要的重复检查和资源浪费，从而对症下药。特别是在基层首诊中，医生能够在区块链、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的支撑下快速做出疾病筛查和诊断，引导患者分级分类有序就医。这既有助于急、慢性疾病的预警，也有助于预防传染病的集中爆发。

二是辅助决策和管理。现有研究表明，区块链可以通过共享数据实现改善医疗研究质量和保障患者隐私的双重目标。比如，可以建立以患者为中心的医疗影像数据交互平台，让用户自定义访问许可来控制图像共享。这样，既能对病人数据加密，又能促进数据共享和数据驱动的临床研究。可以说，区块链系统为医院多方参与其病情分析和治疗决策提供信息共享和交流平台，让医疗数字系统变得更加智能。同时，区块链助推分级诊疗体系管理结构扁平化发展，医患双方参与到全新的系统内，能够更好满足民众的线上问诊、便捷就医以及代配药等需求，极大降低了中间成本。

三是优化转诊流程与服务。智能合约是一种基于实用函数、数字思维并自动化执行的智能协议，是区块链技术的2.0版本，在分级诊疗的快速落地以及家庭医生的签约过程中具有广阔的应用场景。家庭医生是分级诊疗转诊和服务中的关键环节，能够使分级诊疗体系更加完善，从而更好地实现优质医疗服务从顶层到底层和基层的转变。2022年3月，国家卫健委、财政部和人社部等六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推进家庭医生签约服务高质量发展的指导意见》。就此而言，相关机构可尝试建立一个基于区块链和智能合约的转诊平台，使家庭医生、居民和医疗单位具体科室的交流沟通更加便捷。一方面，居民和家庭医生直接通过智能合约进行签约，自动化地共享相关医疗信息并履行协议，推进家庭医生签约服务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居民可以在家庭医生的指导下就医，就医后的随访也能在转诊平台上完成，实现转诊流程的畅通化和就诊服务的便捷化。

综上所述，基于区块链的分级诊疗能够很好地解决医疗机构之间的数据贯通、隐私保护、综合监管以及传统就医习惯等难题，并在某种程度上重塑医院流程和医患信任关系。但我们也应认识到，区块链在医疗赋能中往往只能起到辅助性作用，还需要与其他技术融合来共同改善医疗质量，并且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完善的制度体系和医生的高超医术。此外，随着量子技术的进步，区块链的加密算法也受到了挑战；区块链系统的交易能力和运行维护能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受到质疑。诸如此类难题，需要我们未来在推动区块链应用于分级诊疗的理论和实践中进一步研究探索。总而言之，区块链、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发展与应用，要始终把人民的生命安全、身体健康放在首位。

（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积极参与全球治理体系改革和建设研究”（20JZD057）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华东政法大学政府管理学院）